转帖——读《回到正统》：疯子、童话，自由和正统

由 **不是吧 (或退隐)** 周三九月 14, 2011 4:10 pm

作者：铁皮娃娃
原文地址：http://blog.sina.com.cn/s/blog_4a9e2b860100thhr.html

1. 疯子
有句话说，“自从得了精神病，人越来越精神了”。这个说的好像是躁狂抑郁症的躁狂阶段。普通人往往会对精神病抱有一种浪漫的幻想。有一次在饭桌上就听到这种评论，说人疯了挺好的，疯了不就自由了吗？我立刻表示反对。
我曾经三次到精神病院——去实习。大一的时候，当时的大三去安定医院实习，我特别好奇，逃课跟着师哥师姐去；到我们这一届学《变态心理学》的时候，又去了一次；到考心理咨询师的时候，去回龙观医院。
我特别佩服学心理咨询师时给我们讲课的精神科医生。由于精神病被妖魔化，精神科医生也跟着倒霉，被世俗嘲笑。我这个人特别喜欢研究职业对人的影响。我的结论是，精神科医生是一群思路特别清楚的人。听讲课就能感觉到，讲精神病的那些分类、症状时，干净利落。看了一段问诊的录像，这感觉就更强烈了。精神病人不是没有逻辑的人，而是逻辑中有问题的人。而医生的功力就在于，不用几句，就把病人逻辑中的问题问出来了。
人一旦有了病，就被病所限定，而病的表现就是一群症状，什么思维奔逸、思维破裂之类的，当然不同的病有不同的症状，但总有规律可循。所以正常人如果以为为所欲为就可以装疯那就错了，即使装得高明。有一次听做心理咨询的HZ讲，那些资深的精神科医生功力如何了得。说有一次有司法鉴定，大家都不能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诈疯，请了一个大腕来，那大腕进了那“病人”的房间，转了一圈，一个问题都没有问，出来肯定地说：“是装的。”继续查下去，那人果然露馅。大腕当然厉害，但也说明，病有病的规律，大腕就是掌握了规律的人。
所以，精神病人并不是一群特别自由的人。

2．“正常”
这个“正常”打了引号，因为这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正常。
有一年开一个会，会上有两拨人特别多，一拨是做沙盘疗法的，另一拨是做心理剧的。前面说过，我喜欢研究职业对人的影响。那些做沙盘的，讲的都是要做好“容器”，个个很沉静；而那些做心理剧的，一个个都有点巫师的范儿。
我去采访其中一个“巫师”。她一讲，就讲自发性。心理剧特别强调自发性，治疗过程中的组员的自发表现受到重视，治疗师也特别要有那种灵机一动的即时反应。她说，现代人的问题，就是“正常病”——她造了一个词，好像是normal－sis（精神病是psychosis），就是什么都很正常，但活得很乏味。

3. 正常
我想起来读切斯特顿，是先从ZX那里听说了他的一些轶事，比如长成一个三百磅的大胖子，自称是英国最有绅士风度的人——因为他每一次起立让座，就可以给三个人让座；比如他下笔如有神，但是一出门就不识东南西北。这样的人，写出书来应该很有趣吧。
一看，说老实话，不是看得特别懂。作为一个理科生，文科的素养还是太浅。不过看懂的部分，是真的懂了。比如他说，正常比疯狂有更大的自由。
也是，一个正常的人可以疯疯癫癫，可以哭哭笑笑，可以嬉笑怒骂，但依然正常。真正的正常是有力度的，不能用一组可以预期的“症状”限定。
所以，如果说正常，切斯特顿就是一个真正正常的人。就像他自己所说的：“心智健全的人知道自己带着少许野兽的性情、少许魔鬼的邪恶、少许圣人的情操、少许凡人的俗气。不仅如此，真正健全的人知道自己带着少许疯子的气味。”

4. 童话
记得我刚接触信仰的时候有一个障碍。不知为什么，我一想到那些基督徒，就是一群一脸平静、目光平和，对什么都特安顺的人，因为对他们来说什么都有了标准答案。我就有障碍。我虽然没有学文，可有点文艺青年的情结，想如果什么事情都有了标准答案，那文艺还有什么意思呢？主人公挣扎半天，最后一句，相信上帝吧，不就了结了吗？当然最后还是信了，但这个障碍并没有完全想通。这也是为什么我最初知道C.S.路易斯一边护教一边写纳尼亚就觉得很不可思议。
我这个小小的障碍让切斯特顿说通了，不仅通了，还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。原来童话界的原则（切斯特顿所说的“仙域的伦理”）和信仰的原则有异曲同工的地方。童话就是相信奇迹，而奇迹的发生都有前提，就是要有限制条件，比如灰姑娘必须在12点前回家。而信仰的前提，就是要敬畏上帝的诫命。有了这个前提，就可以进入到一个有奇迹的地方——神同在的奇妙。
童话是我从小喜欢的，但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原理。多年前看琼瑶电影《聚散两依依》，里面钟镇涛的乐队叫做“埃及人”，他说是因为埃及人造了金字塔，造了狮身人面像，创造了很多奇迹，他们相信奇迹，所以叫埃及人。当时很为这个说法感动。现在才知道，真正的奇迹并不是在埃及发生的，反而是在出埃及时发生的。
基督徒就是一群相信奇迹的人。基督教的信仰的核心是绝对的奇迹——神迹：耶稣基督钉十字架并且死而复活，更不必说五饼二鱼。相信神迹的人，怎么可能是那种得了“正常病”的“正常”人？
这几天每天和闺女一起读纳尼亚。据说C.S.路易斯受了切斯特顿很大的影响。我猜想，也许他也看过切斯特顿关于童话的这段论述吧。而J.K.罗琳又是受了CS路易斯的影响，所以哈里波特要写到7部。就凭这点，还是要去看哈7啊。

5.正统
作为70后的人，从一个特别律法主义的年代长大，对正统、正确和标准答案之类的有本能的反感，好像那些就是限制自由的。而“自由主义”、“人文主义”“人本主义”之类的，不了解也没有时间去详细了解，就觉得亲切。切斯特顿说的很清楚，其实这些东西的名称和本质没有太大的关系，自由主义并不等于你的思想特别自由。切斯特顿就好像一个逻辑清晰的精神科医生，面对围攻基督教左左右右、上上下下、四面八方的这个思想、那个主义，把那些貌似有理的逻辑中的裂缝清清楚楚地指了出来，标明症状。
自由是我特别喜欢的词。圣经中讲：“主的灵在哪里，哪里就有自由。”“你们必晓得真理，真理必让你们得自由。”以前总觉得信仰好像是限制自由的，其实这是一个谎言。我非常喜欢切斯特顿对基督教的一个比喻，就是那块天然的、奇形怪状的巉岩巨石，保持着微妙的平衡：“基督教就像一块巨大、巉峻而浪漫的石头，纵然稍一触动，底部便左摇右晃，但由于夸张的赘生物恰好互相平衡，这块大石竟然千年来如王者般屹立不倒。”我从来没有想到，正统，可以和奇妙、自由、浪漫发生语意上的联系，但经过切斯特顿的诠释，这个联系如此自然。

6.自由
所以，我们都以为疯子有自由，其实疯子是最不自由的人。世人都以为一个每个星期天要去教会的基督徒必然是循规蹈矩的，因而是乏味的。其实是我们对于正常和正统的观念错了。基督教是正常的，它如此正常，以至它是这个每天都在罪、病和伤痛中挣扎的世界上唯一正常的思想，而它也是唯一能给人真正自由的思想。这就是切斯特顿的逻辑，那个有些疯疯癫癫的“欢笑的先知”的逻辑，如此吊诡，但又如此强悍。
至于现代人概念中的正常人，其实不过是一群得了“正常病”的人。病未必来自疯狂，也可能（非常可能）是来自罪。这个世界告诉你，你就是需要那些物质的、世俗的荣誉和快乐。你依照这个世界的一切原则行事，但最后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，于是活得没精打采，反而要羡慕精神病人活得有精神。
就写到这儿吧。明天，是去教会的日子。